第(1/3)页 暖阁厚重的雕花门在身后无声合拢,将外间最后一丝杂音彻底吞噬。 方才还充斥着粗重喘息、绝望嘶嚎、冰冷水花迸溅的空间,瞬间被一种近乎凝滞的死寂填满。 空旷的大殿里,唯有烛火燃烧偶尔发出的轻微“噼啪”,以及……朱祁镇小小胸腔里那颗心脏,擂鼓般撞击着耳膜。 “咚!咚!咚!” 朱祁镇赤着脚,踩在冰凉的金砖上。 寒意如蛇,顺着脚心直窜脊背,激得他微微一颤。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手,指尖还残留着一点点湿冷的感觉。 他下意识地在素白的寝衣上蹭了蹭,想把那点冰凉抹掉。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怪味道。 烛火跳跃,光影在他稚嫩却沉静如渊的脸上明灭不定,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。 他再次走到那个巨大的铜盆边。 盆中清水倒映着他小小的身影,也倒映着藻井上盘踞俯视的狰狞螭龙。 他伸出手指,轻轻划过水面。 哗啦。 倒影碎裂,荡开一圈圈浑浊的涟漪。 王振……死了。 这个念头无比清晰地浮现在脑海,带着一种奇异的、冰冷的重量。 是被他亲手——或者说,是他亲口下令——摁死在这盆象征着他自己权力清洗方式的冷水里。 痛快吗? 他歪了歪头,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没什么表情,只有鸦羽般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,像受惊的蝶翼。 心底深处,一丝微弱的、属于这具九岁躯壳本能的悲楚和茫然悄然滑过。 不。 他对自己说,一点都不痛快。 甚至……有点想哭。 胃里也翻搅着,泛起一阵阵恶心。 这具年幼的身体,对这种赤裸裸的死亡和血腥暴力,有着最原始的排斥。 朱祁镇的目光落在水面漂浮的几缕花白发丝上,眼神瞬间锐利如刀锋。 但王振必须死! 只因他朱祁镇看似端坐龙椅,实则是盖章工具、被教导的对象、各方势力博弈的“吉祥物”。 他的皇帝名分,并未自动带来对朝政、军队、内廷的掌控。 太皇太后、三杨、王振形成的三角制衡,表面维护了“主少”朝局稳定,避免了权臣独大或幼帝乱政。 这所谓的“稳固”,于他而言,实乃黄金打造的囚笼! 它维护的是“稳定”,而非为他亲政铺路! 其本质,是对皇权的架空与分食! 三杨欲借《春秋》将他驯化为“垂拱而治”的仁君。 王振则盼他永为傀儡,供其窃柄弄权。 太皇太后所求,不过江山稳固、孙儿平安——至于孙子能否真正掌权,并非首要。 这个精妙的平衡,天然排斥他成为真正的权力核心!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