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岸边嶙峋的太湖石旁,王振那身刺目的绯红蟒袍湿漉漉地紧贴在身上,脸朝下俯卧在地,半个身子还浸在冰冷的池水中。 他姿态扭曲而绝望,一手死死抠着石缝,青筋暴起,另一只手臂却向前竭力伸出,指尖直指幽暗的池水深渊! 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徒劳的挣扎与不甘的沉沦。 而就在距离这“遗体”十余步的水榭回廊下,一场“审讯”正在进行! 一名东厂的理刑百户正面色阴鸷如铁,带着数名精悍番役,死死按着一个面无人色、抖如秋叶的小俸御。 眼尖的杨荣一眼认出了此人是谁! 这个理刑百户正是前几日,东厂新补官籍传至内阁时见过的陈平。 听闻此人是新任司礼监秉笔太监陈安的胞弟,原先他只不过是通州卫的一个小旗,现如今当真应了那句话,“一人得道鸡犬升天”。 见到阁老赶至,陈平的声音立马高亢起来,在刺破黄昏宁静的同时,也清晰地灌入三杨耳中: “…说!把你刚才看到的,当着天日鬼神,再说一遍!若有半字虚言,立时把你填了这太液池!” 那小太监吓得魂飞魄散,涕泪横流,哭嚎声响彻水岸: “奴婢…奴婢小顺子…就在…就在那假山后头当值…亲眼看见王公公踉踉跄跄跑到水边…捶着胸口,仰天嚎哭啊!他喊:‘毛贵!马顺!尔等天杀的蠹虫!陷咱家于不忠不义!有何面目见太祖太宗、仁宗宣宗皇帝于地下!愧对圣恩!愧对老祖宗!更…更愧对日夜操劳国事的东杨公啊!’ “喊完…喊完王公公就一头扎进那深水里了!噗通一声啊!奴婢…奴婢吓傻了…是李档头带人听见动静跑来…才…才把王公公捞上来…可…可已经…” 小太监最后那句“愧对日夜操劳国事的东杨公”,如同烧红的烙铁,狠狠烫在了杨荣脸上! “你个贱婢,血口喷人!!”从未受此侮辱过的次辅杨荣,被气得浑身乱颤,睚疵欲裂! 如此拙劣的栽赃让他理智崩断! 他一步踏前,紫袍带风,说着就要亲手去翻检那具“遗骸”,撕开这弥天大谎! “东杨公且慢!”一声苍老却蕴含雷霆之威的断喝自身后炸响! 只见御马监掌印刘永诚在一队顶盔贯甲的勇士营士卒的簇拥下,正龙行虎步而来! 他目光如电,扫过王振“遗体”,声音斩钉截铁: “王公已逝,天子忠仆岂容轻亵!老奴适才‘恰’于左近巡视宫防,闻变疾驰而来,已先行‘勘验’!口鼻之中尽是池水淤泥,指缝嵌有湖底砾石,确系溺水窒息而亡无疑!其临终悲鸣,有此小内侍亲耳所闻,句句泣血!尔等——”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陈平和小顺子,“可敢在咱家面前,复述一遍?!” “奴婢所言句句属实!若有虚言,天打雷劈!”小顺子以头抢地。 “卑职亲耳所闻,王公确呼‘愧对杨阁老’!”陈平抱拳,声音铿锵。 “刘永诚!你这竖阉…!” 杨荣怒视这位太皇太后的第一鹰犬,正欲厉声驳斥这荒唐的“见证”。 “够了!”杨士奇猛地一声断喝,声音沙哑,瞬间冻结了所有的喧嚣与怒火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