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此言一出,再无人敢交头接耳。 数十道目光齐刷刷地从曹鼐身上,转向了首座的李时勉,等着他发话。 李时勉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,但最后终是缓缓点了点头,不再追问。 而他身侧钱编修的脸,则顿时涨成了酱紫色。 他原本想着是看曹鼐如何狼狈应对这次拷问,自己好再趁机发难的。 万没料到,曹鼐竟如此轻巧地将一切重压,尽数卸于那至高无上的皇权之下! 曹鼐这番话,既是滴水不漏的自保,更是旗帜鲜明的战队! 他直接避开了李时勉的语言陷阱,径直将事态拔高到社稷大义与陛下圣明的高度。 同时也是在昭告众人:刘球之举,无论是否合乎体统,都已得圣心首肯。 质疑刘球,便是质疑陛下的明断! 因为他曹鼐,连同刘球,此刻所代表的,就是君心圣意! 听闻曹鼐说完,原本哪些还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等待看笑话的老翰林们。 此刻大多目光躲闪,慌忙将头重新埋进案牍之中,仿佛生怕被别人看出自己与曹鼐有所交集。 然而,曹鼐并非孤身一人。 坐在他身侧的同科挚友钟复,在袍袖的遮掩下,用力晃了晃拳头。 不远处的李贤缓缓颔首,表示支持。 更有陈循、徐有贞等人,或交换眼神,或嘴角微扬,尽是赞许与兴奋。 以曹鼐、钟复、李贤、陈循、徐有贞为首的一批新锐翰林,与李时勉、钱编修等老成持重的前辈之间,已然泾渭分明。 廊柱后的窥视的王悦,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。 他看明白了,这翰林院,已经不再是铁板一块了。 王悦不敢多留,快步走到卷宗阁查到旧档,便一刻不停地赶回了文渊阁。 等他赶到时,天色已黑。 万寿节的喧嚣已经散去,唯有文渊阁的公房灯火通明。 他不敢直接入内打扰,只在门外将查到的旧档交给了值夜的属官,并低声禀报了翰林院内发生的一切。 参加完恭贺赐宴后的三杨阁老并未各自回府,而是破例地留在了公房之内。 他们没有处理政务,只是沉默地对坐着。 昨日经筵上的交锋,和皇帝最后那句“学生受教了”,让他们三人直到此刻,依然心绪难平。 他们此时心中计较的不是胜利与失败,而是一种对未来秩序的茫然。 就在这时,一名内阁舍人轻步入内,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,低声通禀道:“三位阁老,司礼监秉笔、东厂提督陈公公,奉陛下口谕,于阁外求见。” 杨荣眉头一蹙,杨溥面露紧张,唯有杨士奇,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微微一动,他没有直接开口,只是对那名通禀的舍人,极其轻微地颔了颔首。 那舍人立刻心领神会,躬身退下,片刻后便引着陈安入内。 陈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,不疾不徐地走了进来。 他的脚步轻捷无声,那一身石青常服更是将他所有新晋权宦的锋芒都洗得一干二净。 只余下一股子内书堂儒监独有的阴柔与书卷之气。 他行至三杨首案的一丈开外立定,随即敛声屏气,一个长揖深深躬下。 陈安的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,却又在最低处定格了片刻,将那份对阁老门的恭谨演绎到了极致。 “内臣陈安,奉陛下口谕,为三位先生送万寿节贺礼。” 杨士奇回应道:“既是圣恩,有劳陈公公。呈上来吧。” “是。” 陈安应声,亲自捧着描金漆盒上前,将三份礼物一一置于三位阁老手边。 他动作无声,漆盒落案的角度都经过了细微的调整,恰好让盒盖上的纹样正对着主人,盒扣也朝向最便于开启的一侧。 安置完毕,陈安退回原处,再次躬身开口道: “陛下常言,三位先生乃国之基石,社稷所依。内臣愚钝,新掌内廷事务,诸多不明之处,日后若有事需与外朝各部沟通,还望三-位先生不吝赐教一二,陈安感激不尽。” 陈安话音落下,值房内立时针落可闻。 杨荣举在嘴边的茶盏停住了,杨溥放在膝上的手指也不由的搓了搓。 第(2/3)页